書塾裏，學生們正在安靜地默寫詩詞，舒有穿著一身潔白的長衣，溫和地註視著學生們。

遠遠的，男孩便露出了一個笑容，對溫子然道：“先生，請您在這等一等，我去告訴舒有先生。”

溫子然微笑頷首，目光落在舒有身上，若有所思。

男孩輕快地走到舒有身邊，學生們專心默寫詩詞，竟是沒有人分心去好奇看男孩。男孩在舒有耳邊細語一番，又看向溫子然的方向。舒有尋著他的目光看過去，露出疑惑。

溫子然微笑致意。

舒有走了出來，溫和地拱手道：“您好，您找我？”

溫子然微笑拱手回禮，道：“是的，舒有，我是溫子然。”

舒有原本溫和的神色中露出詫異和驚訝，轉而又恢覆了平靜，微笑道：“久仰大名。”

溫子然道：“我也是。”

舒有看著溫子然，已經知道他因何而來，不由嘆息了一下，道：“咱屋裏說話。”

溫子然點頭，跟著他進了房間。

舒有給溫子然到了茶，坐在他的對面，欲言又止。

溫子然和聲道：“看來你知道我此次來的目的了。”

舒有嘆息一下，道：“是啊，想不到你竟然親自來了。”

溫子然道：“你可以告訴我，為何不想去京都嗎？”

舒有沈吟一下，道：“我是舍不得石橋鎮的孩子們，可你們邀請我到京都，我又很想過去幫你們。”

溫子然明白了，舒有這是在矛盾，想去又舍不得，不知道如何回信，所以一直都沒有答應下來。

溫子然道：“舒有，飄飄一直把你當成自己人，有的事情，我也不必瞞你。我們在京都也很長時間了，飄飄一直也沒有邀請你過去，是她知道你舍不得水橋鎮的孩子們。而她也牽掛著水橋的孩子，認為你留在水橋鎮就是對孩子們最好的。”

舒有直直看著溫子然，十分認同他的這番話。

溫子然繼續道：“我如今冒昧邀請你到京都，也實在是無奈之舉。飄飄早些時間出使到南國去了，想來你也知道此事。”說到這，溫子然不由心中難過，想到柳飄飄和花傾落生死未蔔，他就忍不住悲傷憂愁。

舒有看出了溫子然神色的不對，心中一緊，擔心地問：“難道，飄飄出事了？”

溫子然垂下眼，道：“嗯，她和花傾落失蹤了，已經過去好多天，都沒有找到人。”

舒有瞪大眼睛，忍不住站起身來，看著溫子然半晌無話。

溫子然壓住心中的難過，道：“你也知道，飄飄把仁善堂和鳳鳴樓當成了命根，現在我們十分缺乏人手。而且以前醫館有花傾落坐鎮，是一大收入來源，可如今花傾落不在，仁善堂的經濟有點不太好。”

舒有以前也聽柳飄飄說過，在京都請一個專門的先生，銀子不少，而且這位先生每天要教的課也比其他書塾的要多，十分辛苦。如此一來，要是請先生，那工銀就會更多。

不用多想，舒有便知道了其中的難處，他輕皺眉頭，被柳飄飄失蹤的事情纏繞著，被仁善堂先生一位擾亂著，一時間，舒有心裏堵得慌。

溫子然靜靜看著他，半晌方道：“我相信，飄飄吉人天相，一定會沒事的。我們都堅信她能夠回來。而在她回來之前，我們不會讓仁善堂和鳳鳴樓有任何差池。舒有，我們需要你的幫助。”

舒有擡眼看向溫子然，眸中的覆雜情緒閃了又閃，良久之後，他嘆息一下，說：“子然，你也知道，我這書塾的孩子很多，若是我走了，只怕這些孩子就上不了學了。從前飄飄離開的時候留下許多銀子給我，讓我能專心在水橋教育貧困的孩子，後來她聯系上我了，也沒少給我這捐贈銀子。她的善心，我終生不忘。”

溫子然輕輕點頭，等著舒有繼續說。

舒有道：“於情於理，我都應該去京都，我唯一放心不下的，就是我這的孩子們。”

溫子然道：“你看這樣可不可以？讓那些年紀大的，學識多點的學生，暫時教導年紀小的孩子們。其實我很想說，等飄飄回來之後，你再回來水橋鎮，可我......”

舒有嘆息一下，說：“我明白，雖然大家都堅信飄飄能回來，可大家其實也是很灰心的，大家都知道飄飄的失蹤情況十分不好。你是怕。”

溫子然目光黯然，垂目不語。

舒有也沈默地思考了起來，想著溫子然剛才所建議的事情來。他知道，仁善堂的書塾比水橋鎮的大上許多，那裏的孩子同樣是貧困艱辛的。如果他去了京都，能幫助的孩子會比在水橋鎮大上許多許多。而他不想去京都，是因為他對水橋的孩子們有著深厚的感情。

此時，房門被敲響了，一個聲音傳來：“舒有先生，您可在？”

舒有從沈思中回過神來，朝著房門處溫和道：“在的，進來。”

門開了，一個清瘦儒雅的少年微笑著走了進來，目光一直落在溫子然身上，帶著好奇，帶著崇拜。

溫子然不解地看向這個少年，不明他為何會這樣看著自己，而且這位少年似乎就是想要來見自己似的。

少年在兩人跟前停下，先是對舒有拱手一禮，又向著溫子然拱手一禮：“見過兩位先生。”

舒有在看到少年的時候，他的眸中便亮了起來，似乎一剎那間想到了什麽，微笑地對少年說：“柳亦，你怎麽來了？可是有事情？”

柳亦微笑道：“我聽說有位來自京都的先生來找舒有先生，就想來瞧瞧。”說著，目光又看向溫子然。

舒有眨眨眼，看看柳亦，又看看溫子然，對柳亦和聲道：“你好像認識這位先生？”

溫子然溫和道：“我好像沒見過這位少年吧？”

柳亦抿嘴一笑，恭敬地說：“回先生，確實沒有見過。”

舒有敲了敲柳亦的腦門，道：“你有什麽話就說，別在這裝深沈。”

柳亦摸摸自己的腦門，笑道：“這位先生，可是京都仁善堂的溫子然先生？”

溫子然驚訝地看著他：“你如何知道？”

舒有帶著讚賞地看著柳亦，眸色更深，帶著幾分明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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